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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寧十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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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寧十年

帝潛語豆盧桓、平陽王,索紀氏罪狀。以伯芳在外,慮其舉亂,忍而未發。

三月二十壬辰,天晦晴不定。

廿一癸巳,朝,帝有不安。日暮,崩。敕更當夜宿衛,一更,風駭,麾旗交響,二更,密召紀慎入禁。雷聲耾耾,暴雨,慎未出。

廿二甲午,罷平陽王、蕭允迪等將軍銜。使衛尉卿紀椿、左監門郎將賈綏、右千牛中郎將高廷基、翊衛中郎將紀登直、駙馬都尉段信麟分領府兵屯東都。椿,太後從兄;綏,慎之甥也。梁蔭僥巡六街。張迦寧、牛孝璋、中書侍郎紀潛並為同平章事。潛,慎之從弟也。

廿三乙未,集百官於治政殿。大行皇帝遺制:立舒王貫真為皇太弟,太後知政事。

刑部侍郎蕭士惇言:「夫治天下,乃以禮義為紀。昭穆之統,制度耳。舍子立弟,何以為禮?」太後怒,梁蔭、張迦寧等曰:「王者兄弟,既為君臣,亦同父子。「左傳」「公羊傳」「谷梁傳」三傳皆為明義。矧嗣胤沖齡,立長無不可也。」

廿四丙申,舒王即位,時年十三。立妃褚氏為皇後。名周後「先妃」而已。

同日,拜紀慎開府儀同三司,欲進王,慎固辭。

時宜春大長公主聚朝臣秉異者,謂曰:「皇太後陰漸昏虐,今黨其所親,荼毒社稷。不可覆當孝賢名,應廢之。」更謀去舒王,立善濟,以周後為太後。賓客戴武曰:「主欲誅天下之敵,率和六親。平陽王親先帝,怨紀氏,素有人望,誠宜結之。」長主密遣門人傳書,請王內助,為登直邏兵所得。長主知事洩,執鴆酒,踱步。聞門外使者來,飲而死。

周和上書求寬,貶為愛州刺史。其餘從坐者,或籍沒,或重杖,或流官。

於時,慎送王舄一雙。府僚分歧,或說王出外求安。夜,章廷望、何進、麯元觀密謁王。王問:「宜春之死,諸公以為何如?」廷望曰:「宜春第尚賢坊,王第清化坊,南北分隔,登直於立德坊得之,去府不過十數裏。豺狼環伺,大王已無所避。」王嘆曰:「今嫌隙已成,候其禍發,然後義舉如齊桓,不亦可乎?」元觀拜曰:「王服斬衰,當為宗室表。「詩」雲:懷德維寧,宗子維城。眾皆知舒王非人,今大宗有難,大王安獨全焉?」進曰:「臣聞皇子為太後所禁,願大王早計!」

時傳草敕,將使諸王出鎮各州。

廷望、進又曰:「王若出,股肱羽翼必散,身何易取哉!」王仍不應。

四月十六丁巳,月食。人請蔔之。王未從,入謂王妃曰:「盍不勸我?」王妃曰:「問蓍龜者,假天地之口,以安人心也。郎誠知心之所趨。位及今日,莫不因此。匹夫之節固不適,王處木雁之間,當龍蛇之變。」

孺人勝羽見王,下堂拜,告以紀氏謀:「王若出,詔即賜死。」王疑。勝羽再拜曰:「我父子、兄弟無功拔擢,恣意奢僭,天下嘔言已久。主佞當誅,然妻子家人者,願宥之勿殺。」

會豆盧桓臨死報王,言與勝羽同。王乃信,由是定計。

王令元觀密召安民。語元觀曰:「白侍禦在朝,若不敢奉教,汝可斬其首以來。」元觀往,安民曰:「吾待王久矣,謹當死從。」彼不敢群行道中。安民藏驢車中入,元觀從他道還。

王妃白恒良,恒良念及鄭王,遂亦從。

時廷望、進出入,恐為所察,將著道士服。王妃曰:「吾家重佛,未及道事,恐自露端倪。」乃令廷望、進剃發著袍,密結前衛尉卿公孫匡、尚乘奉禦李若等人。飛騎果毅張幼隆、楊無妄深怨紀黨,皆踴躍以死效命。

五月初一壬申朔,王與高廷基打毬,乘馬因入林中。語廷基曰:「年少在西陲,常聞漢域將軍為國舍身,乃大英雄也。不知子弟者何?」廷基曰:「高氏蒙太宗恩,垂蔭世代,當為天下,死而後已。」王問:「孰家之天下?」廷基下馬泣淚。王曰:「今天下為豎子所危,非高氏思報之際乎?」廷基叩首謝,指天地起誓。王撫其肩曰:「將軍不覆允迪舊轍矣。」先時,允迪為紀氏免,詈罵肆口,心悸不治,旬日而卒。

其後二日,廷基似悔,白其妻曰:「有事可悔,有事不可。詎不更思之?」

王決速發。初四,申時,北衙軍屯神武門。王將微服與廷望、進等詣圓璧城李若所。圓璧城,鄰邙嶺山麓,供備獵事。

時王妃及何氏皆有孕。臨行,王欲以王妃、阿阇下及毗盧從,雲:「今晨一夢,恐不詳。茍不利,便宜來去。」王妃曰:「周王伐紂,占曰大兇。夢、蔔、筮,虛妄物,不可為信。諸丈夫不顧家族以盡忠,殿下奈何私心妻子乎!」王取佩劍予妃,命元觀留守。王向、虞通、沈弘載皆衣甲。

酉時,王入苑中。未幾,恒良至。

於時端午,紀慎以彩絲縈藏書畫軸上,俗寄長命。小兒誤亂一絲,慎怒去之。

逮夜,張幼隆、楊無妄亦至若所,請王號令。王曰:「日中必熭,操刀必割。事不可久,三更即作。」王以刀剺面,血出,眾皆隨之。

三更,張幼隆懷刀入軍營,直斬紀椿,又斫賈綏,腸流被地。段信麟卒無所出,且唱且散,楊無妄拔劍,突取其首。並曰:「紀氏鴆殺先帝,罪大惡極。朝廷唯誅逆黨,不殺良人,敢有狐疑懷兩端者,須臾之間,同為魚肉!」北軍遽響應。佑德送椿等首於王。王視之,若放廄馬,率馬吏二百餘人持金以從。王乘馬,與恒良、進等出圓璧南門。命幼隆率左飛騎攻安寧門,佑德率右飛騎攻白虎門。兩處俱發,約會於陶光園,鼓噪為號。王勒兵神武門外,星月寂,炬火昏爍。至四更,噪大起,即率眾士而入。

太後方於億歲殿佛堂燒香,聞噪聲,即閉宮門及京城門,遣左金吾將軍蕭福用、郎將紀端夫拒之。時舒王在含元殿,並南衙軍宿衛梓宮。太後令常侍許炅召還億歲殿。炅至含元殿西,為恒良所殺。

王與福用、端夫力戰久,及恒良率南軍來,福用、端夫方敗,頭墜陛階下。

時風動廡幕,太後見甲矛寒光。王攜眾入,環繞侍衛。太後驚曰:「王何為來?」王曰:「爾大逆,奉先帝詔收爾。」乃廢太後為庶人,幽於佛堂。使公孫匡、李若等將兵看守。又分使飛騎收捕紀氏親黨。

王詣含元殿。時舒王在禦座,面如土色。王曰:「舒王為賊人用而已。」何進步前,提而下之。

王叩拜帝柩,號慟不已。

飛騎斬梁蔭、梁懷琇、梁懷珪父子於城東。五更,斬張迦寧於中橋之上。縱馬踐踏,百姓不免。斑斑鮮血,飛濺路傍梧桐葉上。逾日,或以為墨點。

是時,登直聞變,憤曰:「平陽王果反。社稷危難,當斬賊人,食其肝耳!」即率精銳千人馳趨神武門,並陰遣二百人跋馬襲王第。

亂兵將至,防閣急詣王妃。王府百口,悉執斧鋸。王妃笑謂眾曰:「紀氏謀逆,人人得而後快。今賊敢送死,我曹皆當立功耳。」

由是拔劍坐鎮。虞氏、何氏誓死相隨。

門外大噪。王向、沈弘載閉關以拒。近街百姓多受王惠,或擔篙共擊之。未幾,門破。向傷數創,手指皆墮。

混戰庭前。佛朗兒持刀,矢立阿阇下、毗盧屋前。

防閣告王妃,廷基兵臨。內少不安,而容不改,問其何方來。答自東來。王妃曰:「果助我邪!茍顧舊主,自隨登直北奔。飛騎巡城東,高氏亦東來,必應變順王也。」何氏曰:「妾計府內力度,不及一刻賊則必敗。」乃諭之全府,上下大振。俄頃廷基及飛騎來,餘賊罷散。

是時,勝羽閉閣,取衷匕首,獨歌曰:「餘固知恩幸之為患兮,受而不能改也。夫方圜兮,向來不周;夫異道兮,何時相安?」歌罷,自刎而死。

於時,登直亦不得脫,謂副將曰:「我十五從軍,殺敵千餘,未嘗敗北。今一死,天之亡我,非我力不行也!」遽沖入陣,被百創,死於馬上。

終至拂曉。內外皆定。王妃令收勝羽屍,厚禮葬之。五月初五丙子。

王詣內侍省。周後、善濟皆幽於其中,餓斃有日。

家人勸慎逃匿,慎騎馬出。比至南裏,馬逸入林下,慎墜地,欲奔走。見路傍花開,忽大笑,徐步都街,為百姓所擒。

旋梟首於西市。年五十四。

恒良、廷基將兵誅紀氏餘黨,繈褓未免。鄰有濫死者。

初六丁醜,王召常參官會議含元殿。王悲懣曰:「山陵未畢,皇嗣雕零,社稷是危,如何?」安民曰:「今家國事重,人情未安,太宗皇帝祖律:凡朝廷無皇子,必兄終弟及,須立嫡母所生者,以長固天下,令宗廟血食也。景宗子遭難,鄭王子承祧當立。」王讚之。以瑯琊王為長,宗正卿武廷方請王入禁。王問:「令遣者何?」廷方曰:「平陽王。」

瑯琊王詣闕,涕泣固辭,曰:「臣聞國家大危,有功者立,茍無能施璽,四海失望,無顏見祖宗於地下也!」群官亦多稱平陽王。平陽王泣曰:「天生之以孝悌,豈敢居兄之上耶!」廷望曰:「瑯琊王乃有伯夷之賢。論之功德,無所有爭。舜應天命,受業而不拘遜讓,聖人達節,固其宜也。群生不可一日曠主,國家不可斯須無統,臣等敢以死請。」眾文武降階列拜。平陽王流涕不止。

餔時,家室入禁。相顧,以為夢見。王妃曰:「家子皆在。」夜漏將盡,洞房語未竟。

初七戊寅,平陽王即位,是謂世宗。赦天下。遣使宣撫諸州,收斬紀伯芳,賓客以慎為官者,免歸故鄉。

詔免關內及洛、晉、荊、鄆、夔五州租調二年,自餘給覆一年。

徙瑯琊王為商王,拜河南牧,揚州大都督,實封千戶;進臨川郡公為潞王,領並州大都督;以白安民為中書令;章廷望為黃門侍郎,同平章事;公孫匡為兵部侍郎;李若為司封郎中,加通議大夫;高廷基為左衛大將軍;何進為右羽林大將軍;麯元觀為殿中監;沈恒良為左領軍大將軍,加特進;沈弘載為絳州萬泉令;張幼隆為左驍衛大將軍;楊無妄為左武衛大將軍。王向、虞通皆拜將軍。

追削紀亨爵謚,發冢斫棺,暴屍於所近市三日。

置舒王於內宅。使庶人紀氏出家大雲寺。

初八己卯,立沈嫽為皇後。何子衿為淑妃。尊太妃楊氏為皇太後。

皇後以國用體大,去諸金銀器物,悉賞勳勞。帝稱之良友。

初九庚辰,雪繁冀、王翰之等罪,覆其位號;贈劉逸禦史大夫。

十五丙戌望,河水清。李若上表曰:「「易」雲:河水清,天下平。案古帝王以來,此罕跡也。今澄清者,屬陛下剪除奸邪,合天地人,三者所望如是。」敕明年改元「清平」。

二十辛卯,葬先帝於崇陵,謚「元皇帝」。

時讚普聞變,遣其腹心布德共頡去京,以觀虛實。

初,少府少監牛長懋守西京,坐紀氏左遷疊州司馬,心怨之。會廢太子奎之子俊乂除岷州刺史。彼二人會於奉天。長懋說俊乂曰:「閣下乃景宗嫡孫,本應天子。平陽王雖有功,不過小宗,人多不服。今值蕃使過奉天,可請援兵,攻據西都,然後東克陜州,天下則歸其所也。」俊乂以為然,間通布德共頡,以重賂許之。布德紿諾相助,遲無靜動。長懋謂俊乂曰:「事當急發,先取長安以俟後援。」

於是俊乂潛回長安,居駙馬都尉魏約第,聚徒數十人,皆失職怨望者。長懋草制,立俊乂為帝,改元「鹹新」。長懋以左丞相,領匡覆大將軍,以約為軍師。

七月二十庚寅,俊乂等奄襲長安縣衙,斬徇縣丞王元臣,群官逃匿。由是開府庫,就錢坊,授甲囚徒匠人。雍州長史朱理固拒之。魏約率輕銳馳詣屯營,告曰:「平陽王篡逆,嫡長當立,君不欲取富貴乎!」未幾,理不敵,急趨屯營。營中放箭,理中矢而死。時城門留守悉陷。後一日,長懋遣重兵搜捕,斬留守宋京、侍禦史樂亮、將軍褚照等。旬日間得兵逾萬。

俊乂大喜,曰:「一舉得之,此非天之助我哉!」記室劉畹勸曰:「既據京邑,當憑高屋建瓴之勢,東向鼓進,直取洛陽,天下知真命所在,四面皆定矣。」俊乂未從。使魏約等守城門。俊乂與姬妾及左右宿北苑,日夜歡歌。

是時,吐蕃發兵河湟。

關內及邊境震動,群臣不安。

帝禦含元殿,宿衛列仗,召百官,並召布德共頡來。及入殿,帝斥之曰:「以我國有內難,敢通賊擾我邪?今朕先得斬爾!」布德懼而拜。安民請禮之。帝曰:「今若禮還,天下以我心弱,皆肆淩釁也。」乃囚布德於門下省。

廿五乙未,詔以右驍衛大將軍馮祖德為河州道行軍總管,傳書安西都護馮蕩,雲:「虜窺河湟久耳。以我未穩,又自矜強盛,必期速戰而定。精兵銳卒竭外,卿當引兵疾入,搗其方虛,迫之自救失圖。」

於時,俊乂已遲二十餘日。何進曰:「俊乂輩高壘深塹,欲為長久偷生。無其他計,進獨能辦之。」上悅,乃命進為招討使。

進鼓噪西突,旌甲蔽野。八月初六丙午,先遣魏續夜入長安,勸降約。續者,約之弟也,性剛介,尤篤孝行。約執續,收於軍府。卒畏魏氏,續得脫,遍與領軍書,雲:「俱聽魏將軍。」

初七丁未,俊乂得書疑貳,長懋以為敵詭。俊乂曰:「朽木難免蠹,空穴易來風!」乃趨執約。

城外鼓噪聲起。約知無以進退,乃開通化門,使人拔柵。俊乂聞,切罵曰:「豎子果反!」命長懋率左右數百人披甲以出。長懋竟棄兵而走。進直入苑內,縊死俊乂。長懋策馬將出重玄門,為門將所殺。後,約功過相抵,免籍;續以功拜中書舍人,固辭,曰:「兄長謀反,弟當從坐,自請流外。」上敬之,斷以法。後續累至監察禦史。

十一辛亥,蕩破焉耆。十三癸醜,祖德與虜戰於東谷,大破之,獲其論聶烏,斬首千餘級。

廿六丙寅,又破龜茲。直下於闐。

九月初九戊寅,後將早產。帝急令虞氏、柳氏等入親醫藥。二鼓,晦冥甚,不辨物色;三鼓,山裂石髓流,似有雷聲;帝更詔百僧,共心發願;四鼓將過,兒出,天星散落如雪。

然兒生羸弱,不作一聲。太醫接踵就解,仍無聲。帝敕曰:「救吾兒者,即賜百金。」助產陳進姑曰:「試裹以父舊衣,將母懷中,或有緩。」兒小如鼠子,後忍泣懷抱,無時暫歇。宮人噤不敢言。夜漏沈沈,兒忽動發啼,從此命運轉然。

帝因憐愛,欲設酺,命三百裏內樂工赴闕。正字鄧伯堅諫曰:「陛下愛子之心,世人皆知。今四方初平,累政未治,國家匱竭;大開宴逸,百官承其旨,重取民財。樂工伶人,路運又勞。既與人同樂,亦不得不與人共恤。況聖人有言,治國九經,子庶民為其一。請陛下勿憐一子而損天下子也。」後然曰:「伯堅正直人。古者明君在上,下多直辭。今有諍諫,是君之福也。妾敢請禮,勿寒天下賢士之心。」帝曰:「幸內外如此,察朕過於微形。」乃賜伯堅絹五十疋。並召告文武五品以上者:「伯堅真得大體,不與勢從。若卿等各能如是,何憂不治乎!」

十五甲申,讚普遣論木奈求和,以赤嶺為界,歃血為信。

三路王師凱旋。進獻俊乂首級,祖德、蕩獻俘以告宗廟。帝問諸公制勝之策。進曰:「臣遵陛下教言,用兵之道,攻心為上。」帝曰:「非戰而屈人之兵,是以從人望,而同人利。聖人言善之善者,以此故也。」眾皆拜。

賜宴廣達樓。酒酣,蕩不掩辭色,曰:「昔與陛下並肩而戰,不料少年成偉業矣!」語出,有人即劾不敬。蕩知失言,叩首請上。帝笑曰:「人非聖賢,孰能無過?朕待諸卿,莫不一一推心,奈何大將軍多加嚴苛乎!」賫賞依舊。

坐散,何進歸家,其母因問:「見汝妹不?」進曰:「宮禁至重,不可妄議。」

十月十六乙卯,覆於焉耆、龜茲立鎮,使蕩檢校兩鎮兵馬使,以原高昌人麯三保為副安西都護。

十一月初一庚午朔,高麗遣使來朝。

帝每退朝,返燕寢,必召兒來見。能乳則喜,少乳則憂。嘗謂後曰:「兒體雖瘦,眉眼猶剛毅。願長大壯健,一如吾昔日所見之大羆也。」遂小名曰「熊兒」。

十六乙酉,賜名諸子。阿阇下曰「澶」;毗盧曰「道昭」;熊兒曰「淙」。佛朗兒封千金公主;追贈犍椎為皇太子,謚曰靖惠。

冬至,祀昊天上帝於圜丘。

時後以外親久在內省,請曰:「妾家尊貴已極,各宜知足,榮寵萬不可過其量。遠之呂、霍,近之紀氏,妾每省之,切骨驚心。」帝本欲官餘下家人,後力辭而止。

後深誡外家曰:「天命不易,共時艱難。枝茂則群鳥巢,樹傾則猢猻散。我家憑勳,已然木起。往昔不諫,來者長矣。」使日夜觀「外戚傳」,以存鑒誡。

時虞氏為封恩德夫人,秩同三品。

虞氏既還,後方有沮色,問近侍阮氏:「以我刻薄歟?」阮氏曰:「中宮篤愛,不妨公道。」

十二月初四壬寅,義慈入東都。特敕有司迎待。擬於後六日會見儀鸞殿。洛州長史劉瓊勸作書謝上。義慈曰:「心非道外,行在言前。何須多言?」卻手報書畢。

初十戊申,引入朝,暫相見。帝歡然。言及手書,以國務繁劇,未及觀覽。詔施慈師紫袈裟一頂。觀其作制,竟不知針線出入所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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